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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相信嗎?這種魚的身價可能比你家房子還貴!
2018-05-14
當艾蜜莉.福格特(Emily Voigt)開始鑽研亞洲龍魚這種全世界最昂貴的觀賞魚時,完全沒想到自己會陷入一個充滿暗黑交易和走私行動的世界。她走過15個國家,面對獵頭族和內戰,追蹤這種通常都是由持槍警衛戒護運送的魚類。這一路上,她發現了野外世界的誘惑,也見識到鬼迷心竅有多危險,這些她都寫進了她的書《玻璃缸裡的龍:力量、迷戀與全世界最為人渴望的魚的真實故事。》(暫譯,原書名為The Dragon Behind the Glass: A True Story of Power, Obsession, and the World’s Most Coveted Fish)。
當國家地理以電話聯絡上人在紐約家中的她時,她解釋了為什麼針對龍魚的保育努力明明立意良善,卻反而讓這種魚在收藏家眼中魅力倍增;她對龍魚的追尋如何掌控了她的生活;還有為什麼把魚養在魚缸裡,屬於人類渴望親近其他物種的天性。
你的故事環繞著一種大多數美國人都不認識的魚,請跟我們介紹一下龍魚,也就是紅龍,和為什麼這種魚會變得這麼珍貴。
亞洲龍魚是全世界最昂貴的觀賞魚。這是一種來自東南亞的熱帶淡水魚,在野外可以長到將近1公尺,差不多就是一隻雪鞋的長度(笑)。這種魚也是凶猛的獵食動物,歷史可以追溯到恐龍時代。牠有大片大片閃爍著金屬光澤、看起來像錢幣的魚鱗,下巴上還有鬍鬚。游起泳來彷彿是中國農曆年遊行上的舞龍,就是因為與龍相似,所以有人相信這種魚能帶來好運和財富,也因此成為很受歡迎的觀賞魚。
我去參加「Aquarama國際觀賞魚大展」的時候(有點像水族界的西敏寺狗展),出現了十條罕見的白子龍魚,牠們由警車車隊護送,還有武裝警衛保護,以免有人在魚缸裡下毒。我聽到的最高價格是一條魚30萬美元,據說是賣給一位中國共產黨高官。
妳提到,「龍魚是現代特有矛盾現象中,最戲劇化例子:大量生產的瀕危物種。」請跟我們解釋一下這個概念。
我自己也花了一番時間才真正理解。進口龍魚到美國是違法的,但近年來有將近200萬條龍魚通過邊界。繁殖龍魚的東南亞養殖場就像是高度戒備的監獄,有混凝土牆、有猛犬看守、有瞭望臺,還有帶刺鐵絲網。就為了一條魚欸!(笑)
野外的亞洲龍魚數量極少,都藏身在婆羅洲的叢林深處。大部分的龍魚都是從養殖場繁殖出來的,就像葉金利的仟湖集團旗下這座位於新加坡的養殖場。
COURTESY OF QIAN HU CORPORATION
這真的是很弔詭的情形,因為野外幾乎已經沒有這種魚了,但繁殖場卻年年都繁殖出成千上萬條亞洲龍魚。從這一種魚身上,就能看到現代保育的完整歷史。1970年代,國際社會才剛開始因為保護瀕危物種的共同理念而團結在一起,當時的想法是要禁止所有物種的交易。這也是發生在亞洲龍魚身上的故事。當年牠還只是一種普通的食用魚,是沼澤地區居民會抓來當晚餐吃的東西,人家甚至不覺得龍魚有多好吃。因為牠刺多、味道又不怎麼樣。但由於牠是食物鏈頂端的掠食者,加上繁殖得很慢,所以就上了這個保育物種名單,禁止國際交易。誰知道這個決定卻產生了意料之外的後果,因為這個名單給人物以稀為貴的感覺,竟因此幫這種魚在觀賞魚界開拓出一片市場,變得奇貨可居。
妳的旅程是從一個不太可能的地方出發的:紐約布隆克斯。聊聊約翰.費茲派屈克(John Fitzpatrick)和紐約的非法野生動物交易吧。
(笑)約翰.費茲派屈克中尉,寵物偵探!那時我在紐約市採訪一個異國寵物交易的報導,夏天的某個下午我打電話給他,他開始講那些難以置信的故事給我聽:紐約翠貝卡區某個時髦頂樓裡住了1300隻烏龜,烏龜主人連放一張床的空間都沒有;還有一個傢伙,竟然在哈林區的小公寓裡養了一隻老虎和一隻短吻鱷!
我陪費茲派屈克去南布隆克斯,是因為有人想在克雷格分類廣告(Craigslist)上賣短吻鱷(笑)。我們後來沒有找到短吻鱷啦,但是費茲派屈克中尉一直在講這種超貴的非法寵物魚,說牠們已經進入紐約、成了他生命中的災星什麼的。起先我實在沒什麼興趣,因為我本來就不是喜歡魚的人,覺得寵物魚是個滿無聊的話題。但後來我卻愈挖愈深。
妳寫說:「人類這個物種有個非常特別的地方,就是我們有馴服並照顧幾乎所有其他脊椎動物的慾望。」為什麼人會想養魚當寵物?
這對我來說也是最大的謎。不只是亞洲龍魚為什麼這麼珍貴,在一開始趨使我們把魚放進碗裡的究竟是什麼?這就得提到愛德華.威爾森(E.O. Wilson)描述的「親生命性」(biophilia)概念,也就是我們天生都有想親近其他動物的渴望。我自己從來不覺得非養一條龍魚不可,但我的確變得很執著,想在野外找到這種魚。有好幾年我的生活被搞得翻天覆地。為了追尋這種魚,我旅行過15個國家。這個執著跟想養一缸魚的執著,起源都是一樣的,那就是一種想和大自然連結的渴望。
這就是這本書最有個性的其中一位角色出場的好時機了,請跟我們介紹一下「金利魚」(Kenny the Fish)。
我剛開始研究亞洲龍魚的時候,有一個名字一直跑出來:「金利魚」,這其實是葉金利的綽號。他是光鮮亮麗的亞洲水族養殖界的中心人物。他的觀賞魚養殖場,是亞洲前幾大的養殖場。不過他在新加坡的名聲不太好,因為他跟擺得橫七豎八的水族寵物一起拍裸照(笑)。我去養殖場拜訪他的時候,他坐在一張粉紅、藍綠相間的書桌後面,牆上就掛著一張你想不看都不行的裸照1,還有擺得很刻意的寵物魚(笑)。
這張照片裡的葉金利,愜意地在他的養殖池裡優游,他是「光鮮亮麗的亞洲水族養殖界的中心人物」。作者艾蜜莉.佛格特說。葉金利就是幫這個行業改頭換面的幕後推手,他也因此備受歡迎。我是聽說了不少這個行業的骯髒事。當我問葉金利關於這個地區橫行的劫魚事件時,他說:「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。偷一條魚可不像偷珠寶那麼簡單。」
書裡另一個關鍵角色是美國魚類學家泰森.羅伯茲(Tyson Roberts),請跟我們說說他的生平。
他是個非常特別的人。我都說他是魚類學界的老前輩,因為他宰掉、醃起來的魚種之多,目前沒有人比得上。他的心靈真是不可思議。你一旦跟泰森聊起來,就會被吸進那些曲折離奇的故事裡。他現在已經七十多歲了,但還是全球到處跑,有時候還會突然失聯好幾個月。在書裡面,有陣子我根本不確定他是不是還活著。
就某種角度來看,他自己就是瀕危物種啊。一直到20世紀中期,生物學家通常都還只專精一個動物類群。有人研究魚,有人研究鳥,有人研究蚯蚓。但經過分子生物學革命、發現了DNA結構之後,科學家開始用不一樣的方式切入。分子生物學壟斷了所有經費,分類學方面的專家也逐漸被取代。結果我們失去了好多好多好多的知識。等到現在這一輩都凋零的時候,就沒有多少分類學方面的專家剩下了。
妳的追尋最後聚焦在傳說中的婆羅洲「超級紅龍」。請聊聊妳深入偏遠的仙塔蘭姆湖(Lake Sentarum)途中遇到的艱難險阻。
(笑)一切都是因為我一頭栽進魚類世界、潛心鑽研了六個星期。最後,我取消了從亞洲回家的機票,冒著錯過自己婚宴的危險,就因為一心想去找這種生活在婆羅洲中心地帶的魚。人家警告我路上可能碰到三大危機:可能會遇到魚界的黑道、伊斯蘭恐怖分子,還有生活在仙塔蘭姆湖周邊、以前會獵人頭的伊班族(Iban)。
在全世界孤軍奮鬥找魚的人裡,我八成是裝備最爛的一個,更別說是要去找行蹤非常隱密的龍魚了。我這輩子連一天魚都沒釣過,不會說當地語言,也沒有任何野外經驗(笑)。幸好,海科.布拉赫幫了我很大的忙,人家都說他是熱帶魚界的印第安那瓊斯。他是第三代的魚類探險家,20世紀初,他祖父就在法蘭克福郊外開了全世界最早的幾家觀賞魚養殖場。他媽媽在1950年代帶著海科和其他三個孩子進入亞馬遜河的未知地帶,尋找當年全世界最昂貴的觀賞魚:七彩神仙魚。這是一種外型非常圓,看起來像古代希臘鐵餅的魚。從那時候開始,海科這輩子就都在全球到處跑、尋找新魚種。
我最後真的有撐到仙塔蘭姆湖喔。但很不巧卻碰上了整年裡最糟糕的時節,剛好是湖的乾季。我到的時候無法搭船進沼澤,因為水位低得沒辦法行船,但要徒步涉水卻又太深。
英國童書作者查爾斯.金斯利(Charles Kingsley)曾經寫道:「發現新物種實在太令人喜悅了,這有道德上的危險。」你對龍魚的執迷搜尋有沒有使你「腐化」?
有喔,我覺得有。讚揚一個物種,試圖擁有牠、把牠抬舉成經典物種,這樣盲目崇拜一條魚的確是有危險的。即使我追尋這種魚的出發點是良善的,這趟追尋卻還是主宰了我的生活。出問題的第一個徵兆,是我竟然為了進入緬甸而改名換姓。那時候我擔心自己新聞記者的身分會無法取得簽證,所以結婚後就改用我先生的姓氏。那時候我就應該知道,自己可能已經陷得太深了(笑)。
不過被這種魚毀掉人生的也不是只有我一個。我在做這篇報導的時候,紐約有一個人也因為和這種魚牽扯太深而被關進了高戒備監獄。你會覺得,寵物魚是如此純真,不過是讓人回憶童年的東西罷了,但其實亞洲龍魚在世界各地可都是動亂之源呢。
妳為了找龍魚,走過15個國家,搭飛機、搭吉普車、還搭獨木舟。這趟旅程中最棒和最糟的各是什麼時刻?
在追尋這種魚的整個過程裡,我沒有一刻能放鬆心情,或曾覺得「吼,這趟冒險真是太好玩了!」。我從頭到尾都很痛苦。我的人生低潮之一是在緬甸,當時為了追這種魚,我竟然溜進了一處隔離戰區,真的害我緊張死了。至於讓人心生敬畏之處,沒有什麼比得上亞馬遜的雨林。這是我第一次去南美洲,我發現自己身在叢林深處,要走好幾天才能抵達文明地區。亞馬遜盆地跟美國本土差不多大。你會同意、也大概知道那真的是一條很大的河,但等你真的到了那裡,努力想抵達其中一條支流,才會知道什麼叫震撼。
撰文:SIMON WORRALL 編譯:鍾慧元 (訊息來源:國家地理)